,今个听了季哥跟哥哥们忙在一处,不知怎的,心头便安定了许多。
初九辰时将至,外头已经乱作一团,屋里关倩倩跟王氏几个为如意描眉敷粉换上了嫁衣,又是不停脚忙活着为她梳头插头饰。
没一会儿,梅花急慌慌跑进了屋,推门进来大声催:“娘,别再给妹子拾掇了,就这样挺好!快快快!先扶着妹子慢慢往门口走,季家接亲的队伍到半道上了!一会儿可别错过吉时叫季老爷责怪起来!”
王氏几个一听,哪敢耽搁,季老爷的脾气大家都知道,再加上大户人家又讲究,这会子生怕哪个环节出岔子,王氏本还惦记着再跟闺女说两句,这会儿一急,哪儿还顾得上,跟陈氏和倩倩几个急匆匆扶着闺女往外走。
紧赶慢赶到大门外头,正赶上炮仗声噼啪响起,接亲队伍伴着喜悦走走停停,最后停在了院门前。
如意头上盖着盖头,也不知外头的情况,只听着周遭乱哄哄的起哄声儿里,有干脆爽利的声儿喊了“爹、娘”,过一会儿,又喊“关大哥、关大嫂”,她不及多想,便被人往前推走几步,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紧紧牵上了她。
知道要上轿,她心里一慌,也顾不得东想西想,慌忙低下头去仔细看路,小心翼翼在搀扶下上了轿,炮仗喜乐声中,轿子缓缓抬起来了。
这下,如意才有透透气的空儿,她本以为今个这场面她定会羞涩,没准儿紧张失控出个小岔头,谁知道情况与想象中完全不同。
事实上,自从今个起床后,她便没有时间起太多想头,围绕着她的,是一股子紧紧张张的气氛,廊下不时响起蹬蹬蹬跑来跑去的急步声儿,外头有人大喊,屋里二姐几个也麻利,紧张梳洗,紧张坐在梳妆台上任二姐几个摆弄,由着二姐几个人为她抹这个,画那个,换上嫁衣后,外头又乱糟糟的不消停,就算是刚才上了轿,头上还盖着个厚实的红盖头,她只管闷着头,瞧不见其他人的表情,旁人却也瞧不见她的表情。
匆匆忙忙的,她便上了轿甚至她昨个晚上失眠时闪过的跟爹娘关大哥他们挥泪道别的场景也没出现,整个过程,除了慌乱就是着急,竟是一点儿也不紧张呢。
轿子再次缓慢而又稳当地停了下来,这时她才稍稍带了几分紧张情绪,感觉到轿帘一掀,有光线进来,很快眼前伸过来一只柔软丰盈的手,耳边响起的是赵氏合不拢嘴的笑声儿“阿如,跟娘进厅堂去。”
她下了轿,另有一只手伸来,一左一右地将她扶上台阶,小步小步进了院子,在她的身后,一个声音低低地传了来:“拜了堂先回房歇着,我叫丫头在房里备了吃食,今个我怕要忙的晚。”
在盖头下,如意始终瞧不见旁人的表情可她却在周遭的嘈杂声中,一字一句清晰听见了季哥的话儿,隔着盖头,她轻轻点了点头,知道季哥就在她身边的不远处,心里的惴惴立时平复了许多。
直至进了厅案前,周遭乱哄哄的声音才静了一静,礼官的声儿响起,“新郎新娘跪、叩首,一拜天地!”
一听这声音如意一惊,登时有些慌了,手在袖下不自觉捏紧了。
这时她的手忽然被人一拉,朝前走了两步,感觉到身边的人身体下倾,她忙跟着跪下去,叩首一拜。
登时周遭响起一阵儿叫好声儿。
礼官又道:“新郎新娘叩首,二拜高堂!”
有了前一次他的带领,这一次,她心里头镇定了许多也依着前头样儿跟着他伏地跪叩一回。
接下来的礼节,挨个顺利完成了夫妻对拜完,耳中只听着季老爷招呼着宾客入席随后,她马上给两个小丫头左右搀扶着往内院走。
赵氏跟着进了屋,吩咐丫头在跟前儿伺候着,又牵着她到床前坐下,慈祥地道:“丫头们在外厅守着,渴了,饿了就喊丫头们,娘上外头待客,你大舅酒楼里还一拨儿,今个怕是有的忙,你乏了,先歇着。”
如意轻轻应了一声儿,想了一下,低低喊了一声儿“娘”,又说:“我没事儿,娘别累着。”
就是这样几句简简单单的对话,轻易便勾起了她对娘家人的念想,只一声儿‘娘,,她此刻心里就万分难受起来,想起昨个以前,她喊娘的还只有王氏,今个早上之前,她仍是关家闺女······想起爹娘跟大哥二姐她们送自己上轿那时候,她竟是寻不到机会,一句话儿也没来及同她们说。
赵氏出门后,她掀开盖头,为这个伤感了一小会儿,心里放心不下王氏,王氏心思柔软,爱落个泪儿,也不知她们一会儿酒席毕了回屋去,在熟悉的厢房里瞧不见她,娘会不会触景伤情,抹泪儿难过?
越往这处想,她便越悲伤,忍不住簌簌地落下两行泪,她也不敢出声儿,轻手轻脚取了枕边的帕子抹了泪儿,紧接着想起二姐昨个夜里几乎一夜没睡着,陪着了半晚上的话儿,今个晨起时,眼睛有些发红。
连关大哥,今晨的语气也是喜悦夹杂着一股子淡淡的失落。
所有前头刻意逼着自己不去念想的事儿,都在这一刻一个片段接着一个片段接连涌上脑海,越想心里越是难过不舍,她也就不管不顾无声儿大哭起来。
也就是掉了一阵儿泪,内心深处一直压抑着不肯面对的难受宣泄了出来,她心里才慢慢舒坦起来,半个时辰后,她擦净了泪水,一点一点,尝试着开始让自己念想些使人愉快又向往的事情。
第一件,大婚后跟季哥州府去,自己置办了宅院,再把二姐和冯二哥他们全叫去,一大家子又能高高兴兴在一起。
第二件,明年关大哥跟爹娘她们搬来县里,两边的亲人合起来在县郊买地,她每每跟季哥从州府回去探亲,总能同时瞧见两家人。
第三件,她才是念想到了季哥,季哥前些个说,她从没去过省城,州府那头五月麦收后开学,趁着这一段日子,带着她省城里美美玩儿一圈。
还有,州府里的事业一定能蒸蒸日上,往后再开铺面上省城!
这么一溜想下来,先前的悲伤情绪马上缓解过来,只消想起两家今后的日子会越过越红火·她心里便燃起了满满的希望。
哭也哭过,笑也笑过,眼瞧着外头天色尚早,她站起身,在厢房里转一圈,走到大书桌跟前儿,眼睛不经意一扫,便见着了书桌上未开启的信封。
她眉头一挑,走上前去一看·就忍不住抿嘴笑起来,信封上写着:我妻如意亲启
她捏着信,忍不住有些欢喜,季哥是最滑头,最爱出其不意的人,这封信,不定儿写了什么话儿?
三两下拆开,便见着七八页的信里密密麻麻写满了这些年对她的思念,也不知他奋笔疾书了几个时辰?
她一行一行仔细看下去,当看到一句话儿时·眼眶一湿,忍不住落了泪。
“……我上赵家去寻你,李氏跟巧铃玉翠两个直说你出远门,归家不定。那日我家去,心便为你悬着了,让阿才四处去打听,才知道你的下落,隔几日得闲,马上跟阿才一起去看你······大门打开,眼见着你小小的脸蛋上没有委屈·眼睛里透着的满是对我到来的意外和欢喜,那时本不是多么亲近的朋友,瞧着你激动之下·微微颤抖的小小肩头,我心里头一次发了酸······如果你李氏跟你那两个姐姐对你多几分关怀,你的幼年生活不该是那样,许是看我对你有几分恩惠,你总是那样小心翼翼对待我,时常让我心软,每每欺负你时,于心不忍······”
看到这处她便撅了嘴·掏出帕子沾了沾眼睛·深吸几口气,才继续去看信的内容。
这一封信·她断断续续三次才从头到尾看完。
心里交织的是震惊,委屈·以及浓浓的感激。季哥嘴上不说,这些年来,竟然是这样关注了她的,她忍不住想,这世界上,如果最了解她的人是二姐,那么其次一定是季哥……
直到外头天擦了黑,季敏兰才进屋来。
他虽然带了酒气,人却十分清醒,进门来便笑了,“冯二哥够意思,今个帮我挡了许多酒,不然这时候我该给人抬着回来。”
说话间,见如意静静坐在圆桌旁,半低着头也不看他,他便蹙眉走了过来,挨着她坐下,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摩挲着,沉默一会儿,问:“是在新房不习惯,想念你二姐了?”
如意抿抿唇,一抬头,深深看他一眼,头一次,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把心里话儿柔柔全说了出来,“季哥,这些年你对我一直很好·咱们俩能有今天,多亏了你,你说的也许没错,我是个笨蛋,心里惦记你从也不敢不敢承认,更不敢对你说出来,我怕我屋穷,也怕你取笑我痴心妄想……若不是你一意孤行,想了那些办法······”
她说着说着,声音便沙哑了。
季敏兰盯着她哭红的眼眶,眼里闪过几分心疼,伸手紧紧捏着她的小手,“阿如,我记得有一次我去你家,阿才见我欺负你,开个玩笑把你比作我媳妇儿。”
见如意怔怔地,他笑道:“我当时虽气急反驳了他,可那个时候,心里就隐约存了那念头。”
如意眨眨眼,“季哥,你那时候还小,就已经考虑到了成婚那一层?”
季敏兰‘噗嗤,一笑,“笨蛋,你怎么脑子就转不过弯儿来?非得一是一,二是二?阿才那话儿许给我起个了想头罢。”话音落,他带着几分宠溺,掏出帕子替如意擦擦脸,“从没哪一天像今个这般踏实,今个起,你嫁给了我,往后我总该不再为你操心了吧。”说着,他伸手去拿酒壶,摆了杯子为两人各倒上一杯酒,笑吟吟看如意,“今个这交杯酒是必须的,别想抵赖。”
如意有些泄气,方才好容易聚集起与他长谈的气氛,难得感性一回,怎么说给他破坏就破坏了?
只是盯着烛光下他精神奕奕的脸,她便不由自主笑了起来,依着他的话儿端起酒杯,将胳膊与他交互一换,一口气喝干了他抵来的酒。
却在缩回手时,整个人身子一空,被他悬空着抱了起来,她一惊,正要叫喊,嘴巴便一凉。
惶然羞涩间,她对上了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
(最近河蟹,因此本来准备的一点小肉汤没敢放进来。嫌女如意在历时接近半年终于完结了,因没打算写婚后生活,所以在男女主终成眷属时结了文,也算hee吧,大家想多看季哥哥,篇幅终究有限制,看了书评区的一些留言,不知这样结局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差,但已然完结,多想无益,欢迎大家来讨论,提出意见建议,蝈蝈准备新文之余,会抽空去看。最后,向所有订阅到此的书友们大鞠躬,感谢大家一直以来支持嫌女如意,小如意最终盼来了自己的爱情,并且以后的生活更有奔头,盼望大家也能爱情事业双丰收。书友们,有缘今后再蝈蝈的作品里再次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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